镜头真的很残酷,徐晶也很残酷。
站在这样长得晃眼又打扮得耀眼的人堆儿里,我实在不显眼,因为我的长相气质一点都不艳丽抢眼。看到我的时候,徐晶仿佛有眼前一亮的意思,她告诉大家:哎,这张脸的比例结构不错,而且很洋,长得很正,很上镜。那天,只有很少的几个人不被徐晶否定,我是其中之一。说实话,我认为自己不丑,但说不上有多漂亮。从小就有人拿我和妹妹比,究竟是姐姐漂亮还是妹妹漂亮。妹妹的皮肤好得不可思议,我从小就体弱苍白,很少有人认为我比她漂亮。妹妹都比不过,还跟别人比什么呀!
如果在我的职业生涯中需要感谢谁,徐晶是我要感谢的人之一,因为她的点拨给了我更多的自信,没谁能否定相貌对女主持人的重要性。就是从那天起,我才真正知道自己长相条件不错,按照三庭五眼的说法,不算有太多毛病,总之,我很上镜,而且我长得很正。
徐晶不喜欢我的发型,说我的披肩长发是半成品,太不职业,她建议我剪掉。我历来认为在办公室里没有男人女人之分,只有人与人之别,我是很强调职业化的人,怎么能让自己看上去不职业呢?虽然我当时并不理解长发就如何不职业了,而短发就如何职业了,但既然是徐晶说的,剪掉头发是我唯一的选择。
我记得我找到西单,一家日本人参与经营的发屋(那时发屋少,不像现在这样遍地开花)。我对发型师说,我要把头发剪了。对于自己一头柔顺的有着大波浪的披肩发,我真的舍不得,它已经伴我十来年了,已经是我气质的一部分。在我走路的时候,我的步伐略有跳,头发就在我的肩上抖来抖去。我怎么能够设想没有了长发的抖动,没有了头发的随风飘扬呢?师傅见我那样舍不得,就说:何必呢,不剪不行吗?师傅不知道我剪发的理由,当他在我的头发上下剪子的那一瞬间,我的眼泪最终下来了。
过后我想,那眼泪既有对失去长发的伤心,也有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深切担忧,当时中央台并没有表态要我。对我剪发伤心一事,有人作过评价,他就是现在中央台的台长赵化勇先生,当时他是经济部的主任,我也曾去经济部试镜,他对我的印象不错。他说,头发都舍不得剪,还想来中央台呀?!
剪完头发以后,我再次试镜,效果果真好了许多,图像一下子饱满了起来。我被通知参加面试。人事处的领导说:如果要用,我们也只是先借用,借用期一年。如果不合适,我们会退回去,你怎么办?我嘴上说,那就全当是我的一次经历吧,心里想的是,只要我来了,你就不可能把我退回去,我有实力。最后,我给负责人留了一封信,再次真诚地表达自己,我特别强调了自己的学习能力,我认为,在一个新的要求更高的环境里,学习能力至关重要。
在那段时间,我曾经三上北京,试镜,参加学习班,面试,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。最后一次,我是带着满心的期待回到长沙的。我想,如果苍天有眼,它会给我这次机会,我是一个认真努力的人,苍天会眷顾我的!
借调令很快到了长沙,我欣喜若狂!长沙台的领导真的恼了:接连一两个月,我的多个调令闹得他们不得安宁。我的档案已经发到了海南台,人没走,中央台的借调令又来了,调就调吧,还借调,多难办啊!中央台的借调令很急,调令希望我9月20号以前到中央台报到,但调令到达长沙的时候已经十几号了。当年能调中央台,在地方上是一件惊天的事情,谁能轻易获得这样的机会?谁又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?我知道领导很恼。论年龄,他们都是我的长辈,他们亲眼看着我长大,当我这样毅然决然选择离开的时候,我知道他们心有伤感。伤什么呢?是我的去心已决,还是他们没有为人才创造更好的条件?后来领导集体开会商议:放人!
就这样,我的实质关系还在长沙,档案却在海南(后来海南台台长见我出现在中央台的屏幕上,好半天没法自圆其说),而怀揣着的是中央台的借调令,1992年9月19日我到达了北京。到达北京之后,我突然想起到达的日子:9月19日,久又久,我对自己说,我走不了。
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的前身,是中央台对台部,人数不多,大都由其他各部抽调而来。和我同样从地方台调来的主持人还有其他四位,其中包括观众较为熟知的程前,我是他们当中最后一个到达北京的。关于我们的分工,似乎在我到达前就已经确定。综合各方面的条件,领导认为我应该主打新闻。这既在我的期待之外,又在我的意料之中。在地方台我的新闻就播得不错,但是生完孩子以后,我转向了专题新闻的主持与采访,像这样单纯地播音已经至少生疏三年了。更重要的是,如果只是单纯播音,我为什么要抛家舍业地非来中央台不可呢?就因为出镜的时候能把身后的长沙地图换成世界地图吗?
国际频道开播在即。我们新闻组总共十三四个人,负责每天十分钟的《中国新闻》。什么是对外新闻,怎么做海外的华人观众才乐意收看,对我们每个从业者来说都是崭新的课题。
这些课题让我暂时放下了个人的困惑,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新节目的开播准备中。当时,我们能借鉴的资料很少,大家在一起看过几档台湾地区的新闻节目,我们知道有不少台湾的从业者是在美国学的传媒,或许,他们做节目的一些感觉是可以参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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